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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0章 昭臺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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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0章 昭臺泣

“不必這樣著急, 留在睢寧宮也一樣。”

長孫曜事先將顧婉李翊裴修等人安置在睢寧宮,長明一入寢殿便看到惶急不安的顧婉催促著顧媖幾人,替她梳洗收拾。

昨日閱兵樓, 她一時情急點了顧婉的穴,顧婉身體時好時壞,她不敢用十分的力, 但算起來,顧婉醒來的時間還是比常人慢許多。

這方顧婉一醒就說要回昭臺殿去,宮女不敢放顧婉離開睢寧宮, 這方立刻去稟告給長明。

顧婉散著還沒梳好的發, 焦急上前, 開口便是問長孫無境。

“明兒, 陛下怎麽樣了?”

長明毫不意外,但還是沈默一瞬,到底沒說長孫無境根本沒上閱兵樓,只道:“陛下沒在閱兵樓受傷。”

長明向顧媖那看一眼,顧媖低著頭收拾東西,可顧媖似乎在她說及長孫無境時,看了她一眼。

顧婉美目輕蹙,聞言病容卻並未減輕, 她輕聲再問:“陛下沒在閱兵樓受傷,陛下是沒事嗎?陛下現在呢?”

直到顧婉這一刻問起,長明才發現她根本沒註意長孫無境的情況, 也沒向長孫曜問及長孫無境, 長孫曜不會在廣德殿對長孫無境動手, 再者,長孫無境若有事, 這會兒也不會這樣平靜。

“陛下沒事,應當在光微殿。”光微殿是長孫無境在景山的寢殿。

她想起廣德殿外候著的後妃皇子公主們,這會兒關切長孫無境的人不會少,想起早間面色難看離開廣德殿的長孫無境,看起來並無意見這些人。

“不必去光微殿,陛下現在、”她斟酌著用詞,“應當在休息,過幾日再說,你先緊著自己的身體。”

顧婉這方眉間稍稍舒展,她突然想到長明的婚約,昨日太子也在閱兵樓……

她望著長明,又擔心地問:“那你同太子都平安嗎?”

長明淡聲:“我們都沒事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顧婉緩了緩,又向顧媖說,“沒什麽東西收拾,我們先回昭臺殿。”

顧媖面上無波無瀾,取了披風過來。

顧婉這才向長明道:“明兒,我不留在睢寧宮,我先回昭臺殿去。”

她握了握長明的手又松開,不等長明開口,又輕聲說:“明兒別勸我,我不想留在睢寧宮,我在這睡不慣。”

長明覺到指尖一片冰冷,魚兒拿著手爐過來,顧婉不想在這八月底的天兒就一副這般怕冷的模樣,不願意接。

長明接了手爐放到顧婉手中:“山中冷,別凍著,我送你回昭臺殿。”

長孫無境若見顧婉,那便讓顧婉見,長孫無境若不見顧婉,顧婉也沒法子,可她總歸不能管著顧婉,不準顧婉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。

“好。”顧婉這才接了手爐,顧媖為顧婉披上厚披風,長明叫人去取顧婉的藥。

長明送罷顧婉沒有立刻回長壽宮,反是再去了睢寧宮,裴修醒來有一陣,知道長明去送顧婉回昭臺殿。

他蹲坐在前夜幾人溫酒的熱泉旁。

“李翊還沒醒。”裴修小心地看向長明,害怕長明受了傷,她昨日那樣不顧安危地沖向爆炸的閱兵樓,他心底不知情緒,低聲問,“你如何了?昨日可有傷著?”

他稍一停頓,再問:“太子殿下怎麽樣了?”

“我們都沒事。”長明來睢寧宮前才勸下長孫曜休息,她有些歉意,“昨日情急,一時沒管輕重,我下手是不是太重了?”

“我沒事。”裴修淡聲,但情緒並不甚好。

長明自也能感覺到裴修情緒低落,一時沈默下來,其實她的情緒同樣低落,這兩日發生了太多事。

“閱兵樓炸毀了,景山可能……”她卻也不知怎麽說。

裴修卻突然開口:“阿明,我從來沒有問過你。”

長明一頓,看向裴修:“問過什麽?”

裴修面色蒼白,又沒了聲,沈默良久,再開口卻是低聲道:“五年前我們還在仙河……”

長明恍然驚覺,自從入京她與裴修再沒有回過仙河,她在仙河最後的記憶竟停留在五年前。

“我們還在小青山,你還在我家、家塾,後來我們去了雲州,遇到了李翊,再後來,我們入了京城。”

長明悵然道:“沒想到已經過去這麽久了,有時候想起來,好像是上輩子的事。”

“這幾年是發生了很多事。”裴修黯然道,他沈默著,末了,淡聲問,“我從沒問過你,我也不知道你是、”

裴修嘴唇翕動幾下,不知怎麽說出這句話,他低啞著聲:“我和李翊都不知道你是何時喜歡太子殿下的,只從我和李翊知道開始,你就喜歡太子殿下了,可我、”

他垂眸,望著隨著熱泉湧動的小酒壇,終於將話問出:“可我不知道你為何會喜歡太子殿下,你沒有說過,只從我知道開始,你就決定嫁給太子殿下,但你與太子殿下,以前明明那樣的水火不容。”

一陣不短的沈默。

長明低下眼眸。

“可能……可能是因為我以前太討厭他了,然後突然有一天,我發現他並不是那樣討人厭,我對他的看法就在那一刻發生改變。”

裴修擡望向她。

長明情緒不明地對他笑了一笑,繼續道:“起初多少是覺得對他有所虧欠,後來沒有偏見地去看他之後,又發現他有諸多優秀之處,他在我所不知道的時候,幫助我許多。”

“出於我與他的身份,我一開始並不想和他有別的糾纏,可他、”長明停頓片刻後,還是坦然與裴修說,“他是一個很直接的人,他的喜歡都直接擺在了我面前,我沒有辦法裝作看不到他的喜歡,直到某一日我開始貪戀這份喜歡,這大概就是我所開始喜歡他的時候,但要細問起來,其實我也不知道,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。”

也許是從出襄王陵的那一刻開始,那種發了瘋地想要救他的時候開始。

裴修望著她,啞聲:“阿明……我不懂。”

“確實很難讓人理解。”長明又陷入沈思,“在喜歡他以前,又或是說即便是現在,在很多瞬間,我都覺得他應該是我永遠都不會喜歡的那種人,他是這樣的傲慢冷漠,這樣惡劣無情,可他現在偏偏就是我喜歡的人,我貪戀著這份感情。”

裴修錯愕地看著她,明明都是讓人無法接受的缺點。

“那你喜歡他……什麽?”

長明一頓,猶猶豫豫間卻也給了認真的回答:“我喜歡他聰明冷靜,做事果決,喜歡他溫柔又無情,喜歡他傲慢無禮卻又恪守禮制,就算他如此惡劣,瞧不起人,也還是喜歡,喜歡他除了權勢就剩我,喜歡他讓我看到他有多喜歡我,他渾身上下都是缺點,可又有太多讓我無法忽略的優點。”

裴修收了視線,低下眸子,道:“對於別人來說,恐怕只能看到太子殿下的傲慢無禮、殘酷無情,和永遠高高在上。”

長明默了幾瞬,沒有否認。

“是。”

今早,她再一次看到了他的傲慢無禮、殘酷無情,她不願,一點也不願用那個詞來形容他。

暴君。

他甚至像一個暴君。

裴修沈默良久,才再說:“我昨日看到宛嬪那般,看到你那般……”

長明聽出他的聲音變得很沈重。

裴修又是一陣沈默,長明拿著熱泉旁的金鉤翻泉水中的酒壇,裴修今日沈默的太多。

“阿明,你有沒有想過,一個人的喜歡是會消失的。”

長明一滯,怔然看他。

裴修卻沒有看她,只怕她會看到他眸中無法克制的感情。

“我不知道宛嬪曾經得到過怎樣的誓言,也不如你知道得多,可在仙河的那些年,顧家的那些事,我同樣知道,我知道宛嬪有多愛陛下,宛嬪如今的境況和模樣,我也很清楚。高高在上的帝王和鄉野出身的女子,當帝王不再給予寵愛時……”

他低了聲:“我們無從得知這份感情曾有多少誓言,也無法知道這份感情曾經有多麽美好,才能叫宛嬪心甘情願十數年如一日的等待,當這份感情不存在時,宛嬪所做的,似乎還是只有等待,或許還有自我欺騙。”

“阿明,我……我不希望你變得同宛嬪一般,我希望你永遠都是無憂無慮、自由快樂的。如果你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子,你所愛的那個人也只是一個普通人,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危險。”

“我相信長孫曜。”長明突然道。

即便她很清楚,倘若有朝一日她與長孫曜決裂,長孫曜可以輕而易舉奪取她的一切,置她於深淵。

裴修看向她,這一份信任讓他不知道該怎麽去感受。

“愛都愛了,這一刻奮不顧身,不留退路,是我對他的信任,若瞻前顧後,委屈自己的同時也對他不公平,他對我全心全意,我也不該對他有所保留。”

裴修望著長明,沒有說出話。

長明低了眸,繼續道:“裴修,並不是說我愛一個普通人就不是冒險的,感情這種事沒有辦法以身份和權勢來衡量冒了多大的險,喜歡本身就是豪賭,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,喜歡就是給對方傷害自己的能力。

“只不過,如果我喜歡的是個普通人,我們之間若輸給了別人,那我可以報覆他,可以毫不費力地處

理他,而當他是這樣的身份,我就沒有辦法報覆他,可我從沒有想過,如果不愛了,我就要殺了他,報覆他。”

她頓了頓,又說:“也許現在說這話並不合理,但只有面對選擇時,我才會知道我究竟會如何做。”

如果真有那麽一日,她可能並不會那麽灑脫,她可能會發瘋……

但她說不出口。

“如果對他來說權勢最重要,權勢才是第一位,你是第二位,你也無所謂嗎?”裴修啞聲。

長明想說無所謂,但發現她還是說不出口,她並不是覺得無所謂。

“都是他想要的,我不要求他一定要分個高低。”

裴修聽出她的斟酌猶豫,卻沒說穿,只又道:“若有一日他為了權勢放棄你呢?”

“不會的。”長明道,他會都抓在手裏的。

“倘若真的有那麽一日,你又該如何?”

“倘若真有那麽一日,那我也會放棄他,感情是兩個人的事,他放棄,我就不會留戀。”

裴修默了默,再道:“女子似乎總比男子更長情。”

長明聽出話裏的意思:“必然不是絕對,總有男子比女子更深情。這世道對女子來說本就太不容易,如果連我這點清醒都辦法保持,那我活與不活都沒有區別了。”

這話其實並沒有清晰的界限,活或者不活。裴修聲音又是一變:“你要拿一輩子來賭一個人?”

“也許是。”

不短的沈默後,她的聲音再次響起。

“誰也不能知道一輩子是否就是這樣,不管以後如何,這一刻的喜歡都是真實的,我們並沒有對對方說謊,在我最孤立無援時是他,在我每一次需要時也都是他,他讓我開心,他讓我在乎,他會一直都是我的。”

“我知道這些話,只有你、師父、李翊會和我說,你們擔心我,但是……”

“我真的很喜歡他。”

“我願意賭上一切喜歡他。”

“哪怕萬劫不覆,我也願意。”

*

李翊摸著後頸,搖搖晃晃走出房門,還沒找到裴修,反倒是先看到韓清芫。

韓清芫靠在粉壁,看到李翊,淡淡看李翊一眼。

“你怎麽在這?”李翊一邊問一邊四下環看,醒來時宮女就說了這是睢寧宮,眼下再確認,確實是睢寧宮沒錯。

韓清芫冷淡說:“你都在這。”

“不一樣。”李翊揉著酸痛的後頸,狐疑道,“總不會阿明把你也帶睢寧宮了。”

韓清芫這一次並沒有嗆李翊,只道:“我來看看她。”

李翊震驚看韓清芫,有些不習慣韓清芫的安靜,聲音也不由得沒那麽夾槍帶棒:“在這看?這怎麽看?”

韓清芫又看向遠處,李翊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,長明與裴修一道坐在小溫泉池旁,背對著他們。

李翊想也不想,踩上長廊就要跨過去,到兩人身邊去,餘光瞥見韓清芫一動不動,又不由得止了動作,坐在闌上,朝韓清芫遞了個眼色。

“不是來看阿明嗎?不過去嗎?”

韓清芫少見的安靜,只看著長明,未作回答。

“新鮮。”李翊覺得好笑,可又覺得不對勁,韓清芫仿佛受了刺激,“餵,你怎麽了?”

“別吵。”

李翊白了韓清芫兩眼,正要跳下去,韓清芫又突然開口。

“她沒事。”

李翊不由得又止了動作看韓清芫,他本要去看長明情況,聽韓清芫這麽說少不得安心些,可韓清芫這模樣,真叫他說不上的怪。

他索性坐在闌上抽出一把紫檀扇,敲酸痛的後頸。

他再開口卻是正經:“閱兵樓怎樣了。”

“燒完了。”

李翊動作一頓。

“太子殿下還是?”李翊問出口,但看到長明裴修,看到韓清芫已經有了答案。

“太子殿下。”

“秋狩呢?”

“沒了,半個朝廷進了天牢,人人自危,能活著回京都是命大。”

李翊手上動作凝滯幾瞬。

“太子殿下有令,暫留景山三日,任何人不準出景山行宮,待盤查罷景山,再行回京。”

李翊幾乎都明白了。

韓清芫遙看著長明,半晌才又道:“她真的明白自己選擇了什麽嗎。”

李翊闔起紫檀扇,沈默。

*

“你去一趟昭臺殿。”

天方透明,鬼繆推開窗,聲音幽幽。

長明才方起身,回首望向鬼繆,鬼繆似乎等在這很久,寒露打濕衣袍大半。

“你在這守了一夜?”

“半夜。”

“就為了讓我去昭臺殿?”

長明知道,鬼繆並不是會關心她該去看顧婉幾次的人,她昨日才方送顧婉回昭臺殿。

鬼繆沒有繼續說,抽出一把短刀把玩。

……

魚兒顯然沒有想到長明這個時辰會再過來,有些慌亂地與長明行禮。

聽到魚兒的聲音,顧媖隨後出來,快速打量罷長明,不說隱在暗處的護衛,只說眼前看到的,長明只帶了一個宮女。

“靖國公。”顧媖與長明行禮。

長明沒有從顧媖這張常年冷漠的臉上找出什麽異色:“宛嬪呢?”

顧媖聲音沒有絲毫起伏,惜字如金:“在休息。”

長明又看顧媖一眼,擡步往顧婉寢殿去,顧媖沒有阻攔,也沒有攔下飲春,只一個眼色示意魚兒。

魚兒白著臉起身,跟上顧媖。

殿內的熏香有種怪異的重,是一種為了遮掩某種味道的濃重,飲春輕蹙眉,疑向顧媖魚兒兩人,顧婉身體不好,在寢殿熏這樣重的香並不合適。

長明辯出濃重的香中有不該有的血腥味,倏地一滯。

顧媖收了視線,低眸。

顧婉轉過十二扇山水折屏出來,顫抖看著長明,一雙眸子又紅又腫,她抵在屏風處,倔強又柔弱,眸中滿是痛苦斥責,淚珠子斷線般地砸下。

長明幾乎在一瞬間明白,屏風之後的床榻上有誰。

“不要。”顧婉顫抖絕望地向長明開口。

長明怔楞看顧婉。

“我求你不要,明兒。”顧婉身子微晃。

長明上前一步扶住顧婉,顧婉淚如雨下,攀在長明雙臂,她任沈重的身子往下墜,幾乎整個人都被長明托抱著,才不至於摔落。

顧婉顫聲哭求:“不要傷陛下,明兒,你不要傷陛下,我求你,我求你……”

顧媖跪下行禮,道:“太子要殺陛下。”

長明愕然看顧媖。

顧婉顫抖拿出袖中血帕弩箭,痛苦潰聲:“你說陛下沒事,那你告訴我這些是什麽?你告訴我,太子為何要置陛下於死地?”

長明滯住,是前日閱兵樓射向她的弩箭,鬼繆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,答案呼之欲出。

“太子是在弒父弒君!”顧婉顫抖憤怒地抓住長明,血帕弩箭落下,染臟長明的衣裙。

她痛苦斥問:“你是不是知道?你是不是都知道?你為什麽還要騙我?為什麽要騙我,說陛下沒事!為什麽要騙我?!”

長明張張唇,沒有說,前日這些弩箭在閱兵樓射向她。

顧婉方一斥責罷,又立刻變了面色,瘋了似的往地上磕去,長明用力將她抱起,沒有令顧婉磕下去。

長明顫聲:“別這樣……”

“不——”顧婉顫抖不止,壓著崩潰的聲音哭泣,“我求你,明兒,我求你,不要說,不要傷陛下,不要告訴太子,就當什麽都不知道,我求你,我求你,明兒——”

長明啞聲:“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。”

“你要殺陛下?”顧婉聲顫而微,崩潰撞開長明,不顧阻攔往地上磕:“不要,不要,明兒,你救救陛下——”

長明將她半抱起,摟住情緒激動無法控制的顧婉:“你身子不好,不要這樣。”

顧婉掙紮著,不住地搖頭痛哭。

“起來。”

屏風之後的帳幔忽然動了動。

顧婉掛在長睫的淚珠一顆顆滾下,發僵的身體猛然回看去。

長孫無境勉強撐起身體,撩開帳幔,隔著屏風看向外間的長明,話卻是對顧婉說的。

“你是她的養母,你要什麽盡管同她開口,不必求,她都會答應你。”

長明扯開顧婉起身,快步越過屏風。

長孫無境看著那雙含怒的淺琥珀色眸子,烏眸含著極重的諷刺,冷笑:“你竟意外。”

因著方牽動了傷口,他胸前又透出並不小的一團血色。

再重的香也掩不住這濃烈的血腥。

長明怒將從顧婉手中取的兩支弩箭丟給長孫無境。

顧婉嚇得幾要昏過去,瘋了似的撲過去擋下,長明並沒有想置長孫無境於死地的弩箭,打在顧婉單薄消瘦的後背,弩箭砸落在地,聲音異常突兀。

顧婉顫抖回身看長明,不住搖頭。

長孫無境看一眼弩箭,未予答案,只向長明道:“如何?”

顧婉破碎痛苦的聲音嘶啞地響起:“明兒……”

長孫無境倚壁,冷漠向長明,眸底寒涼一片,從頭到尾都未將目光落在顧婉身上片刻。

長明終於開口:“為什麽要來這裏。”

為什麽還要來利用顧婉。

長孫無境冷哼一聲:“輪不到你來質問朕。”

“求人要有求人的樣子,父皇。”

淡漠無情的聲音突然響起。

長明驚愕回身,宮人闔起十二扇的山水折屏。

驀然看到長孫曜,顧婉下意識起身擋住長孫無境,面色煞白。

一道道雕花木窗推開,冷風從四面吹進來,沖淡殿內濃重的血腥,親衛提起跪在玉磚的魚兒與顧媖拖到一旁,飲春低首退立。

長孫無境面無表情推開顧婉,冷向長孫曜。陳炎走向長孫無境,略一低首,將幾塊令牌放在榻旁矮幾。

是諸贏葉常青等人隨身攜帶的禁軍令牌。

宮人將茶案圈椅搬前,焚香煮茶。

長孫曜緩步至長明身側,淡漠擡眸向長孫無境。

“何不與兒臣談。”

“父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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